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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季汉长存》 作者:明断天启
第一章初见
破旧的驿站,昏暗的烛光,抬头就能看见几只蜘蛛吊在房梁上,四处漏风的土屋内一人卧倒在炕,一人站在面前。
站着的是一名壮年男子,面白无须,双耳垂肩,两臂过膝,身高约有七尺四寸。卧着的是一名青年,身长约七尺八寸,面容清秀,衣衫褴褛,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青紫的鞭痕。
李澈的神经紧绷,感觉全身发麻,伤口的疼痛都有些不明显了,再加上阴森的环境和墙角骷髅,额头上滑下了一滴汗珠。
大学毕业的李澈赶上了穿越季,来到了东汉末年,然而他穿越的对象既不是名门望族,也不是历史名人,只是一个同名的,专职端茶倒水、上山砍柴的年轻人。
这年轻人今年二十岁,和一个中年男子隐居在一座偏僻的山脚下。从记忆中来看这具身体原主是南方人,被黄巾之乱裹挟北上,机缘巧合下逃脱,然后被中年人收留。年轻人去年染了风寒不幸身亡,然后身体被李澈接管。
而这中年人似乎出自名门,饱读诗书,他整天吟诗作赋,还颇为嗜酒,醉酒后就痛骂宦官,然后痛骂自己,骂自己“贪生怕死”,愧对“大将军”,愧对“孟博兄”,枉读圣贤书。
就在今年,中年人似乎感觉自己命不久矣,便让李澈拜师,教了李澈一些基本的经史子集,诸子学说。大部分时间却是为李澈剖析时事,将自己沉浮几十年的心得讲授给李澈。
并非指望李澈能学到多少,更多的是将死之时不希望自己思考了几十年的收获被带到九泉之下。
他要求李澈未来寻一大才将自己的所得传授出去,却没料到这有着“先知”特性的徒弟能将他的理论融会贯通。
而他传递下来的除了知识,最多的恐怕就是对宦官的厌恶了。
然后就在几天前驾鹤西归,临终时也没告诉李澈自己的名姓,直言自己愧对天地,愧对友人,不配让世人记住。倒是给李澈取了一个字,字明远。
澈,水清而明,明远,透彻而深刻。他说愿李澈能透彻而深刻的洞悉世事,不被外物所迷。
中年人既然逝去,李澈也不甘心就这么缩在这里隐居,扛着包袱,带着对三国英杰的向往踏入了乱世。
然而随即遭到了当头一棒,走出大山的李澈惊异于古代的驰道,翻过墙垣踏上了皇帝专属的三丈御道。
倒霉的事发生了,一支路过的队伍以大不敬之罪把他制住。为首者本想直接将李澈砍了,但因为某种原因,他选择将李澈绑起来带走。
后来他才知道,原来那人是中山郡督邮,绑走自己的原因却是借题发挥。他将李澈定性为准备刺杀官僚造反的贼寇,藉此指责安喜县尉剿匪不力,以夺其职。
而面前之人便是那安喜县尉,姓刘名备,字玄德,涿郡人士。
这两天的遭遇让李澈深感在乱世中手无缚鸡之力,无根无源的穿越者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,只会被乱世的洪流碾得粉碎。而面前的这人却是这汉末最优质的潜力股之一,更别说还救了他一命。
身为穿越者的蝴蝶虽然只能掀起微风,但面前这人缺的可能就是一阵微风,如果能把刘备吹起来,自己也能跟着鸡犬升天。
而且李澈也深深感激刘备的救助,刘备在绑走督邮时了解了情况,很爽利的将自己救了下来,虽然是顺手而为,却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。
如今是中平六年四月,今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,发生了很多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事件。汉灵帝刘宏驾崩,大将军何进被杀,十常侍被杀,董卓随即以一介武夫的身份权倾朝野,废立帝王,彻底撕碎汉室的遮羞布,揭开乱世的序幕。
而刘备从汉灵帝中平元年募兵镇压黄巾军,一直到汉献帝建安十三年赤壁击败曹操才勉强稳住阵脚,这期间共计二十四年,起起伏伏无数,这其中有两个大贵人,一个是他的同学公孙瓒,还有一个是徐州牧陶谦。
史载刘备与公孙瓒同求学于卢植,刘备对公孙瓒是“以兄事之”,公孙瓒也确实很照顾刘备,直接表刘备为别部司马,有了战功后就提拔为平原令,继而又升为平原相,平原相秩两千石,刘备之前征战几年才捞了个芝麻小官县尉,对比可见一斑。
如今公孙瓒和刘虞相持不下,正是用人之时,这时候刘备投入帐下必然能获得公孙瓒的青睐。
李澈正在胡思乱想,却见刘备拱手问道:
“在下刘备,字玄德。忝为诸乡人之首。听闻先生颇通文墨之事,又愿随备颠沛流离,深感欣喜。备尝就学于当朝卢尚书,亦略懂经义,特来讨教一二。不知《论语》《孟子》先生可曾修习?”
“诶?!”李澈面容凝固了,《论语》和《孟子》师父是教过一些,但显然不足以让李澈能与刘备讨论。
前世的知识如今最有用的恐怕就是当初为了在网络上重拳出击,所记下来的三国历史,辅以师父所传授的时代知识和时事大局,李澈对汉末的情况有着高屋建瓴的理解。
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备会从基础问题开始问答,李澈这空中楼阁根本经不起检验。
刘备见李澈久久不答,心里渐渐失望。与后世不同,汉时《论语》并非至高经典,而是经书辅翼,即便是刘备这个“不甚乐读书,喜狗马、音乐、美衣服”的不良学生也好好修习过《论语》,连论语都没有修习过,只能说学问太低,更不是什么大贤。
“刘君莫非是只读经义的酸腐文人?”迫不得已之下,只能用激将之法了。
“哦?”刘备皱皱眉,他其实是比较传统的那种思维,比如季汉未来顶梁柱之一的蒋琬就险些被他砍了,原因是蒋琬主掌一县时放荡无行,在他眼中这是不务正业。
多亏诸葛亮为蒋琬开脱,刘备出于对诸葛亮的尊敬才放过蒋琬,否则蒋琬早就没了。
放到这里,他也是下意识的更看重经义基础,毕竟汉代的读书人大多是要治《五经》之一的,只问《论语》《孟子》已经是放低了期待,这就如后世,你说你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接受,哪个会相信你有学问?
李澈故作高深的哂笑道:“寻章摘句,世之腐儒也,何能兴邦立事?且古耕莘伊尹,钓渭太公,张良、陈平之流。邓禹、耿弇之辈,皆有匡扶宇宙之才,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。”
面上沉稳淡然,心里却暗暗祈祷:“罗老,给力啊。”
刘备眯起眼睛上下打量,漠然问道:“先生可知备有何虑?”
“刘君所虑,一者是朝廷追缉,二者是朝政糜烂至斯,天下何得安宁。李某所言,准否?”
刘备丢掉安喜县尉的职司,表面上是督邮找事,究其根由却是朝廷不想养这些平定黄巾的功臣了。
汉灵帝开创了卖官鬻爵的新高度,不仅无才之人当官要买官,便是有才能应当升迁的官员,也得向西园缴纳礼金。
而刘备这些穷鬼被淘汰了那简直太正常了,打仗时你是忠臣良将,安定后不能给灵帝带来收益,那怎么能叫臣子呢?
这样糜烂的朝政,怎能不让人心忧?再加上刘备刚刚抽了督邮这个上官一顿,那就更心忧了。
“先生何以教我?”
“《易》曰:君子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,刘君仅将目光投在安喜这小小一隅,难免一叶障目。
依在下所知,朝局紊乱,天下纷扰。西南有为‘天子气’而闭锁益州的刘君郎,东南有桀骜不驯的孙文台,东北诸胡虎视眈眈,西北凉州乱军纷扰不定,此乃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。
刘君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有何借力之处,以策完全。”李澈意味深长的提出了建议,心里呐喊着“公孙瓒!”。
“先生知《易》?为何却不通《论语》?”刘备皱皱眉头,《易》乃五经之一,是高级学问,这就像一个不会高中数学的人却会微积分一样。
“比不得寻章摘句专治一经之人,在下只学有用之物。”
刘备却默然半晌,从怀中掏出三卷竹简放在炕上,淡淡的道:“李君且先歇息,虽然只会寻章摘句是腐儒,但天下人却大多只认腐儒,这三卷《论语》权借予李君,或有所收获。”
言罢,郑重一揖,转身离去。
汉代的书早就不像先秦时期那样为贵族所专有,甚至到处都有书肆贩卖,像《论语》这种基础书籍,便是刘备这芝麻小官也有所收藏。
李澈明白,还是有些交浅言深了,刘备有些拿不定主意怎么面对他,如今的刘备,可还没有十几年后那种万丈雄心啊。
看着《论语》,李澈不由得苦笑起来,两世相加,倒是记得很多,可却不成体系,如今重学一遍倒也不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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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澈,字明远,籍不可考,黄巾乱起流落中山郡。时中山督邮欲夺昭烈职,指澈为贼,斥安喜剿贼不力。昭烈怒而鞭之,救澈而出,澈遂许驱驰。
——《季汉书·列传第一》
第二章天下苦汉久矣
数骑骑士簇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,马车颇为简陋,勉强糊住四面和顶上不至于漏风。
骑士们衣着散乱,各不相同,当先两人相貌奇异,一人面相坚毅,豹头环眼,胡须短而刚硬;另一人双耳垂肩,面白无须,正是刘备。奇特的是豹头环眼的这位背上还背了根荆条,不时望向刘备憨笑。
而赶车之人丹凤双眼,面如重枣,长髯及胸,身高体壮,颇有一股英雄气。
马车里坐了两个人,一个是李澈,另一人是一名青年文士,脸上略有微须,面相略显刻薄,整个人以一种不雅的姿势斜坐着,还脱了鞋,让李澈忍得颇为难受。再加上心中有事想转移注意力,便出言刺道:
“宪和兄,如此坐姿恐非君子吧?”
这人姓简,名雍,字宪和,乃是刘备乡邻,也是这支队伍里文化水平仅次于刘备的人。而李澈也略微了解他,简雍在史书上也是有一笔记载的,是刘备集团的早期谋士,为人狂放不羁,刘备也颇为信赖他。
李澈是很想和他搞好关系的,目前这队伍里能影响到刘备决策的除了关张就是简雍了,然而这人确实是太狂太傲,面相刻薄,性格更刻薄。
“明远,口出妄言,志大才疏,妄称博学,你是君子吗?”
“我······”李澈一时语塞,刘备应该是出于不知道怎么对待他的心理,并没有将李澈的言论泄露出去,只说李澈连《论语》《孟子》都不熟稔,却是让人无可辩驳。
“你既非君子,何以用君子之行严于律人?岂不闻‘君子求诸己,小人求诸人’?”
李澈一阵憋闷,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键盘侠,离开了网络和键盘连喷人都不会了,看看简雍腰间那把剑,两汉的文人和后世犬儒可不一样,六艺通习,大多也会几手剑术,面对面口出秽言是真的会死人的,而引经据典他也玩不过简雍。
李澈深深感觉到了学习的重要性,没有文化的可怕,继而化悲愤为力量读起手中的《论语》。
简雍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,目前刘备的队伍里很缺文化人,以刘备的名望也基本不会有士人来投奔,李澈这样识文懂字的人能够投入帐下刘备还是很高兴的,只是刘备觉得李澈有些性格浮躁,心高气傲,还需稍加打磨。
马车在颠簸中缓缓行驶,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个不停,让李澈本来就浮躁的心难以安宁下来。
读完一段话李澈便有些坐不住了,他抬头问道:“宪和兄,在下实在不解,玄德公鞭打督邮想来会被通缉,咱们这往京城去岂不是自投罗网?京畿重地,戒备森严,到时候跑都跑不掉啊。”
目前这支队伍的目的地正是东汉的都城雒阳,李澈很相信刘备不会出事,但也困惑于刘备为什么要去京城,一介布衣甚至可能是一名逃犯,去了能干什么?
自己昨晚的意见是想刘备往东北去投奔公孙瓒,可他却往雒阳去,南辕北辙啊。
可惜的是李澈现在明显没有资格去干预刘备的决策,只能默默的跟着刘备走。
“无须担心通缉,督邮那厮昨日连夜往郡城赶,撞上了张纯溃兵,被尽数杀了。玄德是在驿馆鞭打的督邮,想来这厮也不会到处宣扬自己被打,他这一死,上官短时间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了。”简雍悠悠然的说道,看到李澈眼神变得不对了,又笑:
“益德和云长本来是想瞒着玄德,悄悄动手斩草除根,结果督邮自己气运不济,张纯被丘力居杀了献给了刘幽州,他的手下作鸟兽散,大多做了寇匪,恰好让督邮撞上了。
这伙人现在看见着官服的人就杀,看见百姓就抢,刘幽州想来也很头疼。督邮既死,幽冀事繁,上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悬赏我们。”
简雍又对着车外努努嘴,轻声道:“你看,这位不就是被罚着赶车了?”
李澈抽了抽嘴角,武圣关二爷赶车,真是神仙都没有的待遇。
旋即恍然,难怪历史上刘备没被通缉,没过多久又入了何进帐下。汉朝交通和信息交互远没有后世那样便利,更别提如今天下大乱,驿站十存二三,大汉对地方的掌控力前所未有的弱,根本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大索天下。
要通缉也只会通缉有价值的目标,比如前中山太守张纯,寇掠幽青冀徐四州,自号安定王,与乌丸大人丘力居哥俩好。结果幽州牧刘虞一到任就悬赏通缉他,表面兄弟丘力居二话不说就反了他,他的人头也被门客献给了刘虞。
说白了,通缉这事是要有信誉来背书的,刘虞汉室宗亲,历任幽州刺史、宗正,现任幽州牧,一方牧伯,而且他一向仁厚对待归附的游牧民族,在边疆游牧民族心目中很有地位,他的悬赏便是丘力居都不敢怠慢,而普通的郡一级官僚是没资格全国通缉某人的。
“至于为什么要去京城……”简雍表情渐渐沉凝,悠悠然道:“不过是某人心有不甘罢了。他想去大汉的中心,去那雒阳城,去看看满朝衮衮诸公,去看看天子脚下是何景象,他想知道,为什么煌煌大汉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。”
李澈默然,他没有见过大汉最强盛的样子,但从史书上寥寥几笔也能窥一二,国皆以弱灭,独汉以强亡。霍去病封狼居胥,班超平西域,陈汤斩单于,华夏五千年,汉唐独一列,即便是来自两千年后的他也不由得心生憧憬。而生活于汉朝,体内有着刘氏血脉的刘备自然更加向往那个强汉。
而如今的大汉,地方大员人人野心勃勃,边疆各族个个心怀鬼胎。天子贪婪,宦官擅权,卖官鬻爵,荼毒生灵,汉帝国已经烽烟四起。也难怪刘备心有不甘,毕竟他亲身经历了汉帝国的坍塌,见证了这个帝国的衰败,也是这个过程的受害者之一。
《出师表》中说,“先帝每与臣论此事,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。”刘备的心里对桓灵二帝应该是有怨气的,对如今的满朝文武想来更是怨念深重。
想到这里,李澈心中略一犹豫,手微微颤抖着轻掀帘幕,看向车外他一直不忍看的景象。隔上一段路便有一堆枯骨,三五成群的百姓沿着大道蹒跚行走,他们面黄肌瘦,脚步虚浮无力,不时的抬头望向马队,眼神大多空洞无物。
“大约两年前,我等经过时灾民们看到马队还会低头,不敢直视,因为我们手中有刀,有剑,身上有甲。如今却已不在乎了,再过两年他们恐怕会直接冲过来吧。”简雍面色凝重,摇头叹息。
“民不畏死,奈何以死惧之。”李澈低声喃喃道。
“哦?明远你研读过黄老之学?”简雍饶有兴趣的问道。黄老之学,尊崇黄帝与老子的道家学派,这句话出自老子的《道德经》,而东汉虽然独尊儒术,但黄老之学也未消亡,士人多有研习。
“只是略知一二罢了。”李澈显然没了谈兴,只是低沉的摇头道。
“你伤感也无用,这天下就是这般模样。张角只是撕开了遮羞布而已,大汉早就已经腐败不堪,黎民百姓饱受荼毒,甚至可以说‘天下苦汉久矣’!”简雍也不再斜躺,坐正后严肃的说道。
第三章抉择
四百年前,陈胜吴广两个甿隶之人在大泽乡揭竿而起,喊出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,并称“天下苦秦久矣”。天下云集影从,群雄逐鹿,并起亡秦。
四百年后,当年先入咸阳覆灭暴秦,与民约法三章,尽收人心击败西楚的汉室也走到了这一步,“天下苦汉久矣!”历史仿佛一个轮回,何其讽刺。
“伊尹辅佐成汤击败夏桀,太公辅佐武王又覆灭了商纣,及后‘国人暴动’,秦灭六国、并吞二周,然后楚汉代秦,自尧舜之后,朝代更迭便是如此,汉室也只是一个轮回吧。”简雍叹气道。
封建社会真正的有识之士从不认为存在万世不灭的王朝,因为他们在竹简中见证了历史的轮回。只有平民们才相信汉室天命加身,因为他们没有受过教育,汉室四百年,他们祖祖辈辈都是汉室的子民,或许听过什么“鸟生鱼汤”,什么“夏商周秦”,但无法理解其中真意,因为离得太远了。
反倒是一百多年前传奇般的光武中兴,更加深了平民对汉室的敬畏。一介没落宗亲都能力挽狂澜,而老刘家布种天下,汉室宗亲数以万计,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光武?这些平民才是汉室这棵垂垂老朽的大树的根本,而汉室正在慢慢把这树根腐蚀掉。
“宪和兄似乎见过很多次这种景象?”
“在下随玄德东征西讨,也有数年了,确实见过不少这种景象。初时我等皆是义愤填膺,奋力救济,只想着剿灭张角兴许能让民众获得稍许喘息之机,结果你也看到了,匪是剿不完的!死了张角张宝,又起来了张纯张举!或许他们是野心勃勃之辈,但追随他们的民众呢?不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会跟着他们吗?边疆之地,乌丸等族色恭实逆,寇掠百姓,残暴生灵,朝廷看不到吗?”简雍愤声大喝,表情逐渐狰狞,再不复之前的淡然模样。
“前事之鉴,书中俱有。天子和满朝公卿难道不读书的吗?秦国以六合为家,崤函为宫,何其强盛?然而终究是一夫作难而七庙隳,身死人手,为天下笑,贾太傅之言难道朝中衮衮诸公未曾听过?前方战事吃紧,各地烽烟四起,天子何以还要修筑宫苑,更为此逼死忠义耿直清廉之士?难道宫苑能让天下安宁吗?”
“秦人不暇自哀,而后人哀之。后人哀之而不鉴之,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”李澈低声念道,这句杜牧的传世名句,传世名篇《阿房宫赋》的精华。
仅仅数天的遭遇,他就产生了想回去,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想法,他想逃了,然而这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,他已经回不去了。当他重新沉浸于这个时代,突然感觉历史真的是一个轮回,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,还有无数小王朝,两千年来这种景象重复了无数次,而满朝官员应该都是饱读诗书之人,难道不懂吗?他感觉自己和杜牧产生了共鸣。
“‘秦人不暇自哀,而后人哀之。后人哀之而不鉴之,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!’好一句醒世名言!明远兄,此为何人所作?在下想拜读一二。”简雍反复念叨着,眼神逐渐明亮,激动地拱手问道。
李澈正待回答,突然看见简雍背后帘子掀起,一张大脸出现在窗口,豹头环眼,黑脸钢须,背后斜斜伸出一根荆条,吓的李澈往后一仰。随即发现自己背后的帘子也掀了起来,面白无须,大耳垂肩的刘备正对着他尴尬一笑,顿时又吓得一哆嗦。再斜眼一看,前帘也微微掀起,隐隐现出一抹重枣般的红色。
“明远先生勿怪,此句可比先贤之言,令我等心向往之,故而在此旁听。”
“玄德公的骑术真好。”李澈嘴角直抽抽,刘备扭着腰,仅靠双腿夹住马背,俯身贴在窗边,另一边的张飞想来也是一样,没有马镫的时代这两人的动作完全称得上是炫技了。
“只是小技罢了,先生见笑了,哈哈。”刘备尴尬的笑道。
李澈摇摇头表示无奈,郑重道:“这句话是家师告诉我的,听说是莽逆篡汉时一位叫杜牧的大贤所言。”
“真大贤也!恨生不逢时,不能一见,朝廷若有如此大贤,何来今日之患?”
“皇甫将军,卢尚书,司马叔异,难道不是贤臣?皇甫将军降职削爵,卢尚书免职加罪,司马叔异血溅孟津,反倒是张让赵忠阉竖之辈,天子竟以‘父母’呼之,何其荒谬!赵高指鹿为马也难以相比!我看纵然是太公在世,留侯再生,也难有作为!”简雍听见刘备所言,怒而言道,让刘备脸上一阵青红交加,默默的离开窗口。关张二人也悄悄离开,不敢多言。
李澈静静思量,看来刘备对朝廷还抱有一丝幻想,是因为刘氏血脉吗?简雍这个大愤青看来已经对朝廷和皇帝失望透顶了,甚至可以说是愤恨。
皇甫嵩是汉末名将,剿灭黄巾的大功臣,战功彪炳,因而受封食邑八千户的槐里侯,却因为没有贿赂宦官而被谗言陷害,削去六千户食邑。
卢植是刘备的老师,海内名臣大儒,文能治国武能平乱,也是因为不贿赂宦官而遭陷害,幸得皇甫嵩搭救才逃过一劫。
司马叔异,即司马直,汉灵帝一朝即便正常升迁的官员也要交钱给西园,故而官员多在任时贪腐,以捞回本金,司马直被任命为巨鹿太守,因为不愿同流合污,在孟津自尽,上书死谏灵帝。
这三人可以算是勋功重臣、名士大儒、士林清贵的代表,却落得如此下场,也难怪士人和灵帝离心离德。
不管怎么说,在汉朝能治理国家的只有士人,这是因为文化的垄断,豪强和平民没有能力治理国家,所以和士人离心离德的皇帝无论如何都治理不好国家。即便这些士人其实很多也是国家蛀虫,但至少是有能力的蛀虫,而宦官之辈虽然大多忠诚于皇帝,但基本只会阿谀媚上,如曹腾一般的人物实属异类。
和士人离心离德,压迫剥削平民,打压勋功武臣,汉灵帝可算得上是真正的独夫民贼了,也难怪说“天下苦汉久矣”,这话实在是半点不差。
只在乎自己的小圈子,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国家元首呢?
……
队伍重归于沉默,实在是无话可说,逃难的灾民让李澈进一步认识了这个时代。他们逃的不是天灾,是人祸啊,如果没有刘备一伙,恐怕自己也活不长吧。很难想象一个国家会有这么多的人活不下去,吃饱穿暖恐怕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目标了。
李澈现在觉得很难受,他突然有一种使命感,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使命感,自己来自两千年后,二十一世纪的自己碌碌无为,但在这个时代是与众不同的,有信息大爆炸带来的无数知识,有对历史大势的认知,如果自己参与进这个时代,虽然不可能违逆历史规律让红旗插遍中国,但至少能略微改善这些人的处境,或许还能避免一百多年后的华夏大难。
但后果很可能是死于非命,战乱之时刀枪无眼,超前的政治思想也可能招致刘备的屠刀,这位昭烈帝真的像史书上那样“弘毅宽厚”吗?
第四章吹捧
是做一条咸鱼,凭借知识稍微改变刘备的人生轨迹,然后求得一世安稳;还是积极进取,赌一把“君臣之至公,古今之盛轨”,然后改变历史。这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青年来说实在是一个困难的决定,因为二十年来从没有过如此艰难的时候,“责任”,这两个字太远了。
李澈面色复杂的看着前方开路的刘备,他救了自己,本来没有必要的,因为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识字。昨晚驻防的驿站早已在战乱中破败,只有那一间漏风的土屋,他让了出来,在寒风中和衣靠墙而眠——马车也被他让给了简雍睡觉。
如果说这是邀买人心,李澈得承认自己确实感动了,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史书中刘备如此能“得人”,甚至能感动来刺杀他的刺客放弃刺杀,当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能对你做到如此程度,你又怎么会不感动呢?即便是礼下于人有所求,但也确实够诚心了。
“驾!前方速速让路,此为急报,拦路者斩!”数骑奔马飞驰而过,卷起滚滚烟尘,马蹄声也震醒了思索中的李澈,他看见简雍掀开了车帘看向外面,忽然脸上表情变得无比复杂,似喜似悲,瞳孔大睁,双手抖个不停。前方的刘备驻在原地不动,身躯微微颤抖,手中的马鞭直接坠在了地上。关张二人连忙下马,上前把刘备扶了下来。
“那个独夫民贼死了!哈哈哈哈!苍天有眼啊!大汉有救了!”简雍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,仰头大笑,两行清泪从鬓角滑落。
李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,那数骑骑士都绑缚着白巾,领头者戴冠着袍,不似平民,再结合简雍之言只能得出一个结论——汉灵帝驾崩了。
李澈对历史的了解并没有详细到汉灵帝哪一天驾崩,但确实是中平六年无疑,因而也不怎么惊讶,毕竟这符合历史发展。他也不像简雍那般欣喜,因为汉灵帝的死对稳定局面并没有太大好处,并不会带来天下太平。他已经把汉帝国这棵大树腐蚀的千疮百孔,即便他死了,这棵树也扶不起来了。
值得注意的是他死了,真正的乱世也越来越近了,就在今年雒阳会上演连番大戏,掌控京师的上军校尉、权倾朝野的大将军、横行不法的十常侍、刚即位的小皇帝、高高在上的太后、还有满朝公卿,他们的鲜血会染红雒阳城,然后那位西凉武夫将踩着他们的骨头、睡着他们的龙床上位,成为五千年历史里最佳反派的一员。
而天下群雄也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自己的征途,以讨董为名招兵买马,行割据地方之事,这个统一了四百年的帝国将迎来数十年的分裂,也意味着天下百姓还要在战乱中煎熬数代人,汉失其鹿,天下共逐,却苦了平民百姓。
逃难的百姓似乎也反应了过来,听到了简雍的叫声,没有一人斥责他“大不敬”,而是泪流满面,空洞的眼神也似乎有了生气,有了对未来的期盼。但李澈看在眼里也只能一阵叹息。
······
“明远啊,你为什么不欣喜?这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啊!”简雍情绪激动地抓住李澈的袖子兴致勃勃的喊道,他实在是太过于欣喜了,浑然没有看到被关张二人搀扶着的刘备就站在窗口,脸庞抽搐。
李澈无奈的拉了拉简雍,伸手指了指窗外,看见刘备后简雍唰的冷静了下来,但还是轻轻“哼”了一声,双手抱胸以示不屑,刘备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,对简雍的样子见怪不怪了。
他对灵帝的驾崩想来也没有什么悲伤之情,只是也不会如简雍一般欣喜若狂,因为他对灵帝还存在一丝幻想,一丝刘氏子孙对宗族之主的幻想。还幻想着可以“致君尧舜上”。
“宪和,明远先生,陛下驾崩,雒阳城必然戒严,我们想进城怕也不容易了,你们有什么看法吗?”刘备挤上了车盘膝而坐,拱手问道。
关羽随即将马车赶往路边无人处,而张飞等人则围成一圈虎视眈眈,阻住路人,防止有心人听到密谈。
刘备此时也是生出了考校之心,昨日李澈的言论有些意味深长,之前又听到了李澈和简雍的对话,再加上汉灵帝驾崩带来的冲击,刘备想真正测试下,这名青年是不是他口中的“伊尹之才”。
简雍用鼻子哼哼两声,扭头不言,李澈只能尴尬的挠挠头,勉强支起身子,拱手道:“玄德公,先生之称倒不必了,才疏学浅委实惭愧,直呼明远即可。至于看法,这雒阳是京师重地,戒备森严,平日里想进去就不容易,更莫说我等身份着实有异,而玄德公既然要去那必然是有路子的,不知可否相告?”
“不瞒明远,备当年求学于卢师,在洛阳城外小住过一段时日,结识了一些友人。前些年剿灭黄巾时曾与其中一人再会,也多有书信往来,他如今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,平日里要放我们入城倒不是什么难事,但是这关键时刻我怕会授人以柄,拖累了他。”刘备略一思索,觉得没有不可言之事,于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李澈心里恍然,西园八校尉是汉灵帝为了节制他的大舅哥大将军何进而设置的官职,由灵帝亲信宦官,上军校尉蹇硕统帅,掌管着西园军,实际权力能调度大将军,是京师不可轻忽的一股军事力量。如果是西园八校尉之一,那放几个人入城简直是轻松无比。
难怪刘备放着公孙瓒这个大腿不去抱,偏要往雒阳去。
不过这个典军校尉李澈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印象,应该是历史上的大人物,随即好奇的问道:“玄德公竟然识得如此人物,果然交游广阔,这位典军校尉不知是何方豪杰?”
“此人姓曹名操,字孟德,沛国谯人,相国曹参之后,有经天纬地之才,匡扶宇宙之志,名士许邵评为‘治世之能臣,乱世之奸雄’,故太尉桥公更是对其以妻子相托,其早年任雒阳北部尉时我在雒阳外求学于卢师,与其偶遇而一见如故,其人实为当世一等一的英豪,我以兄事之,甚为荣幸。”刘备面带笑容的说出了让李澈目瞪口呆的话。
因为这位昭烈皇帝正在一本正经的吹捧自己未来最大的对手,也是一生之敌魏武帝。曹操是不是英豪李澈当然知道,两千年来公认的三国能力最强的两人之一,留下“周公吐哺,天下归心”的名句,自言“宁我负人,毋人负我”,号称“设使天下无有孤,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”,被历代君王贤臣名士盛赞的魏太祖武皇帝。
但是这话由刘备来说总让李澈觉得分外诡异,特别是曹操很可能也跟别人这么吹刘备,毕竟英雄相惜。然而几十年后两人将反目成仇,你骂我“国贼”我喷你“大耳贼”;你说我“阉宦之后”,我指你“织席贩履之辈”。世事变迁,以至于斯,实在可叹。
不过曹操是否很早就结识刘备在后世确实颇有猜测,一些野史信史也多有记载,例如《汉末英雄记》,虽非正史也曾被多方采纳,毕竟青梅煮酒论英雄来的有点莫名其妙,刘备后来的人缘也好的莫名其妙,到哪都人见人爱。
回到眼前,李澈按捺住吐槽之魂,认真问道:“玄德公,可愿为志向而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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